王承志做過10年鉗工,《同和里》出版后,4個70多歲的老工友熬夜看完了書,告訴他:“謝謝你給了我們一個溫暖的結尾,很多人沒有阿娟的幸運,難逃噩運?!?/div>
“我給大多數人物都安排了一個不錯的結局,是因為在現實中不可能。”王承志有些無奈。
《同和里》中抽得最壞那張牌的是阿陸頭。阿陸頭被打成現行反革命,由卡車押運離開上海。押犯人的卡車經過同和里時,王承志借著“大耳朵”玩伴毛頭的爸爸的口說:“卡車的擋板攔著,看不到腳。要是能看到腳,會發(fā)現這些人的褲腳管都扎緊的?!泵^的阿爸有意不說下去,賣了個關子。大家只顧在卡車上尋找阿陸頭,沒人有問他為什么。毛頭的阿爸十分失望。
王承志也給讀者賣了個關子,其實毛頭阿爸沒有說下去的話是“要槍斃的人褲腳管都是要扎起來的”?!坝行牡淖x者能看懂最好,沒注意的看個好玩也可以?!蓖醭兄菊f。
這樣的細節(jié)在《同和里》還隱藏著許多?!昂艹林氐氖?,我就把它當笑話一樣寫。造反隊帶紅袖章,我就從來不寫‘紅袖章’,而是寫‘紅布頭’。在我看來,這塊紅布頭與在殯儀館戴黑紗沒有什么區(qū)別。一本正經書寫他們,反而太抬高他們,太神圣化了。這就是一場鬧劇,在寫作上,反思可以用不同的方式。細節(jié)點到為止是因為我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到了,不想再拉長了。”
“如果你帶著怨氣憤恨去寫那個時代,其實也寫不好。就比如戰(zhàn)爭片,《斯大林格勒保衛(wèi)戰(zhàn)》《攻克柏林》、《最長的一日》已經是很優(yōu)秀的戰(zhàn)爭片了,但還是不如《辛德勒的名單》、《這里的黎明靜悄悄》那樣震撼人心,讓人感動,只是渲染殘酷是沒有太大意思的。”
《同和里》是王承志向上海致敬的一本弄堂傳奇,用上海話的語感和節(jié)奏書寫而成。但并不是一本地域小說,“書中沒有老派的方言,用到的上海方言從字面上就可以理解,比如假癡假呆、癡頭怪腦等,外地讀者都可以看得懂。上海人在其中看到上海味道,外地讀者在其中看故事、看人物、看人性,都是一樣?!?/div>
采訪最后,王承志說曉得歷史的年輪總要碾過去的,但人總免不了要懷念?!皬拈_始寫著玩,到慢慢投入用情至深,最后寫著寫著使命感就出現來。說‘懷念’還太淺薄,《同和里》是我對那個年代,對我們這代人的童年和少年的祭奠?!?/div>